37.允诺
季葵声的亲吻到底短促了些，没有多少辗转缠绵，倒像是被初初长成的少年偷亲了一口，还是那少年羞赧落荒而逃。
她看着季葵声桃花开到耳根，唇色却还留着可口的嫣红，笑得像夏天的风穿过杨树林。全然忘记了刚刚他吻的人是自己，和刚刚从马背上滚下来，背上的擦伤和碰撞疼痛感。
她从没想过，季葵声这样一个叱咤沙场不知畏惧为何物的男子，竟也会似寻常十九岁少年般在女孩儿面前羞红了脸。
季葵声被她的笑声撩得浑身不自在，便压低嗓音装出一副很凶的模样，却仍掩不住满溢的温柔，“你是我季葵声亲的第一个女人，从今以后，我不会再让任何男人再碰你一根头发。”
她本该被季葵声明显幼稚天真的言语逗笑，却突然如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般，霎时心动。是那种很久很久都没人给她的，心动的感觉。
她从来都没有把季葵声有意无意的爱慕当真，她只当是个稚嫩的少年出于对女孩的好奇，与她嬉闹而已。
她也不知道对季葵声的思慕，自己到底是在抗拒还是期待。她知道自己早早淡忘了对孟昙甜腻糯软的感觉，反而开始有些迷恋眼前有些蛮横稚嫩而又脆生生的少年。
但她同样洞悉，跟他在一起虽快乐，却很难是自己的归宿。
季葵声折了支柳条，佯装用力抽了马儿一鞭子，尔后又笑吟吟的绕到马前面，双手抱住它的头，亲昵的揉揉它干净整齐的鬃毛，嘴里说着，“回去让人给你多添些草料，今天立功了啊。”
卫洱没搭理他，站起来抖了抖衣裙沾染的尘土，一眼瞥到几步远有片湖水，便欣喜的走过去瞧瞧，季葵声也牵上马悠闲的跟在后头。
季葵声把自己的袍子脱下来，铺在泥土地上，跟卫洱两个人并排坐下。
前两天下过雨，让湖面上升起飘然的白雾，水汽足到能润湿两人的发丝。她突然开腔，说了句其实有些煞风景的话。
“你打算，怎么处置孟昙？”
素闻金人凶狠，酷刑百出，不知道这两天的刑罚他是不是还受得住。
季葵声的眼睛隔了一层朦胧的雾气，让她没办法看清。“自然是车裂了，对待战俘这还是从你们宋人处学来的，但你若觉得不解气，凌迟处死也不是问题。”
她听得心惊肉跳，忍不住低垂眼眸，鼓足勇气稳了稳心神开口道：“能不能，留他一命。”
“他辜负了你，你还不清醒吗？像狗一样乞怜求生，怎么担得起你对他的情谊，他这样对你和栀子，你还要为他求情？”
季葵声剑眉紧锁，深邃的眼眸里全是不解和低落。他从地上站起身，背对着她，远眺着面前的湖水。
“他毕竟是栀子的亲生父亲，我心里有气也不能全然不顾栀子的感受”，她顿了顿，眼神坚定，“就当是你当初许我的诺言吧，想必你还没忘记当初害我早产说的话吧？”
季葵声心头一震，“我当然记得，无论你要我做什么，我都会应允你的。罢了，你想要他活着，便随你去吧。”
季葵声说罢便决绝转身，朝着拴在柳树底下的马走去，不回头。
她坐在原地，一动不动，眼神却粘在他的后背。她看着他上马，很快马蹄起落，扬起灰尘，毫不留恋的消失在视线里。
她的眼泪后知后觉的挂在脸上，她连自己也不知道，这眼泪到底是为留了孟昙一命而欣喜，还是为季葵声冷冷的刺人背影难受。
她想起当初以为孟昙殉国，就为一抚爱人的衣袖，她执着要季葵声带自己北上，他也未有多的怨言，反而处处悉心照料着，自己才没被打倒。如今还是为了孟昙，他终究还是对自己冷眼相对了。
但她并不后悔，她要让栀子有朝一日能见一见自己的父亲，无论见与不见，选择总该交到栀子自己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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