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. 一口一口
季葵声把她从翠雪坊赎了出来，也没跟她商量，就将婆婆和栀子都接到了临安最大的客栈。
因为季葵声的财力雄厚，韩芜有对他青眼有加，总在卫洱面前对他赞不绝口。就连栀子也特别喜欢他，常常吵着要他教她练剑，举着根小木棍还真的有模有样的学着。
雪泥买完菜回来，听街坊里的婆娘说，城东那个地下钱庄的小眼睛男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，钱庄也关门大吉。
卫洱跟季葵声问起这事的时候，他坦率承认如少年，是啊我既护内又不讲道理，他们啊还是少惹我为好。莫名让她眼眶一红，推说菜熟了便急急走开。
云销雨霁。
天阴阴了许多日子，屋里潮得像是要长出青苔。婆婆昨晚还在抱怨这几天不见太阳，洗好的衣物都晾不干，今日倒晴空万里，乐得婆婆把能晒的东西都搬出来晒了晒。
阳光的味道也委实好闻，季葵声说是数月没让他的弓箭见血，怕到时反而生锈，听闻前头青崖山少有人狩猎，便想着去打些猎物回来。
谁知小栀子听了便没完没了的央求着要跟去，说是女孩子为何不能见识见识狩猎，气得卫洱很是想一掌劈在她光亮的脑门上。卫洱不得已只好让季葵声带着栀子上青崖山，自己不放心只好也跟了去，暗自想这孩子便是越大越不懂事了。
刚入山林便是扑面而来的鸟雀婉转的啼鸣，和那清泉汩汩流过青石泥土的声响。这个季节正是野物出没山民狩猎的好时候，入了林子好一会倒也没见着几个猎人。
季葵声似乎长于狩猎，眼神锐利，身手敏捷，不一会便是两手沉甸甸的野味。
小栀子嬉笑着追逐蹦跳灵活的灰色长毛兔子，一个人在草丛里钻来钻去的。而卫洱则对山林里独有的山草药一见倾心，身上背着的小箩筐都快被草药装了个满溢。
卫洱正弯腰采一株窄窄瘦瘦的草药，听见旁边栀子的一声惊呼便急忙回头，竟看见一条通体乌黑身子滚圆的大蛇正蜿蜒向栀子，吐着危险的信子。
几乎是想也来不及想，卫洱就连滚带爬的扑向栀子，将她全身护在身下。
那蛇纵身一跃便一口咬住了卫洱的脚踝，剧痛让卫洱没忍住惊叫出声。
此时季葵声闻声一个箭步拔剑，只是一瞬间就稳稳在七寸处斩断那恶蛇。然后丢掉剑跪在卫洱面前，“还好吗？”，满脸紧张与慌乱。
她强撑微笑着摸了摸吓哭的栀子的头，嘴唇有些发紫，身子也抖得厉害，“有些疼罢了，不碍事。”
季葵声看她这个样子自然心疼得要命，两下便扒掉她的鞋袜，便是毫不犹豫地俯身去吮吸那毒蛇的毒液。
起初卫洱还伸手挡了挡，没几下便昏睡了过去。
一口接一口，季葵声将那发黑的毒血全部吮吸出来，吐在旁边的草堆上。
不思量，深情而勇敢。
直到自己的嘴唇也变了颜色，他才停下了重复数次的动作。脑子开始迅速变得昏沉陷入混沌，他用掌力封住了自己的七经八脉，然后抱起昏迷的卫洱进了山洞，在嘱咐栀子去捡些柴火生个火堆后，便再也抑不住袭来的阵痛跌在地上。
栀子虽害怕，却边哭也边将火堆生了起来。
没多久，卫洱在摇晃的火光里醒过来，双眼还模糊着便瞧见栀子哭着扑到自己怀里。“娘亲，栀子以为你和季叔叔都再也醒不过来了。”这时她才看到倒在地上昏迷的季葵声，眼眶发黑，脸色却煞白。
她一急便想起身，谁知脚一软便跌在他身边，她便向他爬了几步，挣扎着把他这样壮硕的男子拖拽上平整的石块。
这几下便把她累出一层薄汗，她叫了栀子去将她先前采的草药筐捡回来，然后去清泉里取些水来。
栀子应允着跑出山洞，小小的脸上满是泪痕现在却不哭了。卫洱伸手撕下袖口的一大块薄纱，轻柔地擦拭他额头冒的虚汗。
看着他脸色煞白，身子微微抽搐着，还开始说胡话。卫洱的双眼开始模糊，想起他刚刚毫不顾虑的替自己吸出毒血的模样，还有他前日说的自己既护内又不讲道理，便伸手紧紧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。
等栀子取来水和草药，卫洱便急忙拭去眼泪，用水浸湿了薄纱，一次次擦拭着额头滚烫怕是起了高烧的季葵声。
然后细细挑拣了几株解蛇虫毒液的草药，用山石将其捣成糊状，匀了些泉水进去，过滤掉药渣，拿这碧色的汁液给他缓缓毒性。
谁知季葵声牙齿咬得极紧，汁液根本喂不进去，还撒掉了大半。
卫洱急得直跺脚，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，只好当着栀子的面自己吞了那汁液进嘴里，然后俯身用嘴喂给他。
也是一口接一口，他虽额头滚烫，唇瓣却冰凉如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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