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4.大五
夜色渐浓，卫洱有些微微的倦意，又听得院里栀子欢腾的跑动声响，卫洱便倚在门边，看着月光低下那个小小的孩子。
栀子不像卫洱这般秀气，眉眼间竟透着股孟昙的英气。捉蝴蝶时聪慧得很，也没有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气。
栀子这时候正一把捧住了那翩翩的蝶儿，小心地把它罩在手心。欢呼雀跃得跑到卫洱跟前。
“娘亲娘亲，快看看栀子给你捉了什么宝贝！”
卫洱蹲下身笑着跟栀子一起看指缝里那只斑斓的小蝶，她揉了揉栀子的头发，“我的甜蜜饯儿，真是个漂亮的宝贝。”
小栀子显然很兴奋，挣开卫洱的手说：“我去给雪姨瞧瞧。”
卫洱没有拦着，任由栀子满心欢愉的跑远，身后跟着冯叔养的狗大五。
凉风拂面，夜色里竟杂糅着些许桃花味儿。她念及远在北方的夫君，不知道此刻在营帐内，闻到的是否是沙场的血腥味儿。
头上这快十五的月亮，竟缺得很。
拳头捏得紧了些，指甲嵌进掌心。这月光，总归未隔千里。她披衣临月而立，苦苦盯着这轮月，时间久了眼睛酸胀，竟也落下几滴清泪。
入夜。
卫洱让雪泥哄了栀子睡去，自己也吹熄灯盏打算解衣而卧。
还没入睡便被门外的吵嚷声惊醒，她立刻披衣起身推门察看，生怕这声响吵到酣睡的栀子。
谁知韩芜有早已起来，不出所料这些个不速之客正是白天来过的大汉。
“你们又来干什么，北边在打仗就目无王法了吗？”
领头的小眼睛男人闻声回头跟他带来的人互相看了一眼，全都大笑起来。
“王法？欠债还钱跟杀人偿命是一样的，你跟我讲什么狗屁王法？”
卫洱顿觉理亏，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：“钱我们会还的，你们几个大男人深更半夜欺负两个妇人，如何说得过去？”
“看那老婆子也还不出钱了，倒不如把你卖了，你这姿色肯定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男人说着嘿嘿地笑起来，眼睛被高高鼓起的颧骨遮住，满口黄牙吧嗒着唾沫横飞，猥琐粗鄙不堪。
听着这话卫洱心一惊，右眼眼皮竟开始不吉利地跳。韩芜有上前一步把卫洱护在身后。
“我韩芜有如今虎落平阳虽被犬欺，但也绝不允你们动我儿媳一根指头。”
那个男人轻蔑地瞟了一眼面前这个皱巴巴的老妇人，冲地上吐了口唾沫说：“是吗，那我倒要看看，你怎么拦我？”
说完招呼身后的男人围了过来，韩芜有推了一把身后的卫洱把她推远，迎头便挨了小眼睛男人重重的一巴掌，接着便是雨点般的拳脚落在毫无反抗能力的韩芜有身上。
她只是嘶叫着，双手拍打着眼前粗壮的男人。在这一刻，卫洱才初初的察觉她微霜的鬓。
卫洱哭嚷着想扯开那些精壮的胳膊，也替婆婆挨了不少拳脚，却始终无济于事。
听到吵嚷声的雪泥牵着栀子从屋里出来，冯叔看到这景象抄起边上的担子想也不想就冲上前来，冲着男人的后背就是一顿猛击。
栀子瞧见奶奶和娘亲被人欺负，伸着小粉拳也要往前帮忙，所幸被雪泥死死拽住。栀子叫嚷着想挣脱雪泥，手脚不停拍打着，大声痛哭。
冯叔毕竟年老，自然敌不过面前五六个粗野的年轻人。
正在卫洱绝望地看着面色涨红嗓音嘶哑的栀子时，大五从屋侧冲了出来。
大五雄厚的犬吠着实吓了他们一跳，然后大五一个纵跃咬住小眼睛男人的胳膊，男人的惨叫声凄厉，另外的几个男人立刻缩着脖子围过来察看大哥的伤势。
他们骂骂咧咧的说是要烤狗肉吃，可是赤手空拳的谁也不敢上前与一只毛发倒竖的怒狗。
那小眼睛伸手连着打了几个手下的脑袋，因为胳膊吃痛得很，不甘心也只能负气离开，临走还放话要烤了这恶狗，把孩子和卫洱卖到窑子里去。
卫洱搂着婆婆瘫坐在地上，满脸泪痕。栀子此刻也冲过来，一把抱住娘亲的头，哭着问卫洱哪里疼。
雪泥也被吓哭了，脚软倒在台阶下。大五呜咽着凑到冯叔身边蹭啊蹭，冯叔红肿着鼻子爱怜地抚了抚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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