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张奕
一年后。
城东最大的公园篮球场上，两队年轻男子来回奔跑争夺，球场边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，眯着眼睛看球场里的人。
带球的那个人运球很稳，晃过面前两人后，他一鼓作气跃起，灌篮得分。
落地后，他笑着看向老人，绕场跑过来，和老人一击掌他又跑回球场去了！
“年轻就是好，怎么看申漾都像长不大的小孩儿！”唐茜撩了一下从耳后掉下来的碎发，走近老人。
他们都说，短发的唐茜非常精神，像变了个人。
离婚的事情说难不难，说简单也不简单，然而，终归是完了。前不久，她和齐飒离婚的事情终于办妥，张奕带她改头换面，重新开始。
唐茜离婚这事，多数是张奕陪她一起出面的。
像申漾说的那样，真正面对后，其实没那么害怕了，宋樑不是牢不可破的，齐飒不是无坚不摧的，婆婆的那些鸡汤道理其实漏洞百出，公公只是要孩子。
而她也终于想明白自己要什么。
私人的事情处理完后，她应聘了一医院后勤部，做文职。如申漾所言，自食其力，她可以靠自己活。
“说的跟你老气横秋了一样。咱们差不了几岁。”张奕笑，和唐茜一人一边，守在老人身边，她蹲下，缓缓道：“曹医生，今天怎样啊？”
“……好……”曹昀虚指了一下球场。他后来退化到认不得人，不能行走也听不清楚，再后来连话也说不清楚了，现在嘛，他大概只知道申漾了。
张奕撇撇嘴，好笑道：“对，你徒弟好的很！”
曹昀听见她说自己徒弟好，眯着眼睛冲她笑。
唐茜哭笑不得，打了张奕一下，让她别闹，道：“申漾看到了，又跟你急！”
张奕真的很爱笑，性子和她南辕北辙，唐茜时常看着张奕思考为什么，为什么申漾会把张奕的电话给她，让她打给她。
“且！谁理他！跟谁不知道他们师徒好得不得了一样，成天显摆，师父——师父——谁还没个师父了！”张奕晃着脑袋把申漾的娇俏学了个惟妙惟肖，而后笑着冲球场挥手，申漾打了个手势，示意就过来。
“……”唐茜无语，他们二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，一边损一边亲密，随时都能斗起来，可他们搭配工作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多少语言交流，他们很了解彼此。
“你师父又不是曹昀！”唐茜嘲张奕。入职后唐茜才知道曹昀这两个字对于一医院而言意味着什么，而申漾这两个字，又是怎样炙手可热，被几大医院抢破头的存在。
“是什么事？还非得当他的面说？”唐茜好奇，问张奕。
张奕卖关子不说话，不一会儿，球场散了，申漾撩着球衣擦汗走过来，不知道何时，他的下腹多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缝合疤痕。她拿出一张报纸，递给申漾，道：“今天的晚报。”
“？”
“看下面。”
“……”申漾依言看下面，那是一小块黑底白字，讣告。
齐峰的。
“干嘛给我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张奕耸肩表示无所谓，话中有话道：“直觉，或许有人需要。”
“……”申漾把报纸递给唐茜。
“？”
“你去吗？去的话一起。”
“！”唐茜看着讣告，也是一惊，居然走了！
她点了一下头，她去。
“师父——”申漾眉开眼笑。
“腻歪死了！”张奕啧啧几声，嘲道：“你肯定是曹医生的私生子！”
“……”申漾翻了她一眼，依旧笑眯眯的蹲在曹昀面前，哄小儿般哄道：“师父，我们回C市一趟好不好？”
“……好……回家……”
“曹医生也去？”唐茜问。
张奕笑而不语。
“你个人精！”申漾站起来推着曹昀，一行四人往医院职工楼走，对唐茜道：“我跟齐峰能有什么交情，她就是拿来给我师父的。”
“……阿峰……”
“是……”听见曹昀呼唤，申漾立刻低头笑着哄他，扭脸就没了表情，冲张奕嘲道：“张奕你行的很啊！”
“还算不错吧！”张奕笑道：“那就半个小时后，在你们楼下碰头。”
“你也去？”
“你跟他没什么交情，我可有。”张奕说着，拉唐茜拐弯，往单身楼那边走。
半个小时后，四人重新碰头，申漾身着正装，将轮椅收进后备箱后，又将同样正装的曹昀放在副驾上，帮他系好安全带，唐茜和张奕到的时候，申漾已经准备好一切，只等她们坐上后排座位。
张奕诧道：“原来这是你的车？”
“……怎么，很多人讨论这车吗？”申漾坐进驾驶室，发动车子，道：“我爸给的入职礼，他说有车方便一些。”
“这个爸？”
申漾啼笑皆非，看副驾的曹昀，曹昀见他看过来，笑着冲他点头。
“我师父才没这么俗呢！”
张奕打趣道：“申漾你不孝，家里有父亲，你却跟师父住职工楼！”
“我是超生的小儿子，家里还有老大陪着，他们又都好好的，我还不如陪师父呢！”申漾不咸不淡的中止了这个话题，一路沉默开车，偶尔喊喊师父，陪曹昀说说话。
齐家已经没有祖宅了，拆迁的时候，齐峰还没退休，他带头签字，最先没了家，齐家祖宅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了废墟，却没有新的建筑起来。
好在齐家祖祠还在，遗体告别就在那里进行，旁边就连着火葬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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