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曹昀（上）
曹昀接了个电话，放下手机若有所思。
“师父？”申漾又喊了一声，有些担忧的看着曹昀。
这一年来，师父像变了个人，半年前他还能跟着他一起坐班，现在是根本没有办法了。枯萎这个词不足以说明曹昀现在的状态。申漾给他做了很多检查，却什么也查不出来，除了衰老。
师父像是被什么妖怪吸走了精气神，以肉眼可见的变化一步步萎靡，他倒是没有哪里真的不舒服。只是……他只是迟钝了，以思维为中心的，身体各方面机能，全部都在高速退化。
年轻时那么要强的人，居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，突然就衰老了。
申漾却束手无策。
如果师父生病了，他还可以治病，他至少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下手，努力的方向在哪里，可师父没有生病，而他不能阻止衰老。
生老病死，这是自然。
在天地自然面前，没有人能逆行。
“师父……”
师父还是没有理他。申漾轻叹，以前是他跟着师父，师父带他，带他坐诊，带他上台，传授他毕生所学和经验教训。后来是他陪着师父，师父陪着他，他对师父的依赖总惹师父嘲笑。再后来则是他带着师父，他走到哪里，师父跟到哪里。他甚至不敢把师父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。
“师父！”
“喊什么，师父还没死呢！”曹昀翻他一眼，却仍旧没有动。
“师父——”申漾皮皮赖赖的拖着尾音撒娇，把师父拿出来却没有看的书放回书架上。
曹昀一辈子没结婚，也没有孩子，他一个人住在医院的职工楼。申漾的实习期过后也搬进职工楼。注意到师父的状态不对后，他就搬进曹昀的套间，跟师父住在一起，以便随时照应着。
曹昀带过不少人，却没有一个留下来。他脾气大，性格也差，年轻气盛时骄傲得不行，那些人都是一样，没喊上几天师父，就被他的臭脾气撵跑了。申漾是第一个，也是最后一个，一直跟着曹昀，真正由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。
“师父，谁给你打电话？”
“你管我！”
“……”申漾无语，师父越老越像小孩，不讲道理！
曹昀又站了片刻，走回自己的卧室，窸窸窣窣了一阵，换了一身西装出来。
“！”申漾惊讶，师父从来没穿过正装，真没想到他居然有西装！
“师父好帅啊！”
“……贫，不要你管。”
“师父你去哪儿？”申漾见他拉门，背上背包要跟他一起。
“你别跟着我！”曹昀语气不太好，申漾愣住了，师父从来没有这么抗拒过他！
意识到自己反常，曹昀弥补般道：“我要一个人出去。”
“好嘛！路上小心！”申漾放下自己的背包，卖着萌摆手跟师父拜拜。转身在阳台上盯着，认准了曹昀的移动方向后，他背着包跑下去。
让他一个人？
他才不放心！
申漾远远的跟着曹昀，见师父上了公交车，他在路边刷了一辆共享单车，远远的撵着那辆公交车。心中诧异的不行，师父的生活非常简单，他没有朋友，也没有亲人，他一辈子的生活主题都是医院和病人，除了医术他几乎一无是处，他也一无所有。这样一个简单的人，怎么会突然出门，还是换了衣服出门呢？
他心里打着鼓，一路尾随，见到师父下公交车，他赶紧远远的停下，遥遥的看着他，省的师父遇上什么意外。
曹昀在站台左右看，拉着身边的年轻人问路，年轻人笑，指向路口的大楼。
曹昀说着谢，往年轻人指的方向走去。
百米外，申漾也抓着那年轻人，心中更加疑惑了。师父怎么会大老远的从城东跑到城西，到高新区来找“绽放”，这栋高新区的标志性建筑？！
“绽放”非同一般，它是由国际知名设计师设计，得过大奖的，更因为这栋大楼的建设完全还原了原设计的精髓，远观似情人的笑颜，近观却是不可**的庄严。
不同于其他的中心广场和商场写字楼，“绽放”的楼下没有商场，只有几家看起来低调的专营店。
当然，申漾才不会天真的以为那里真的是无所谓的小店面呢！
前方曹昀已经走到十字路口，又是一番辨认后，他走向“绽放”下的一间茶楼。
“！”申漾往跟前一凑，当即揉起额头，后悔不已！老天，他穿着卫衣，怎么进去！怪不得师父特意换西装出门！
不过既然已经知道师父在哪里，申漾放下心来，转身往街边的台阶上一坐。
师父虽然老了，也是需要私人空间的，而他要做的只是陪伴，和以防万一。就像现在，他只要等着，确定师父安然无恙就好。
工作日的午后，马路上并没有很多人，往来的车辆也不多，本该热闹的街道，带着不合时宜的静逸。申漾等得无聊，拿着手机刷新闻，不一会儿就刷到三天前，还是无聊。申漾百无聊赖的四处走动起来，也不知道师父约了什么人。
他走过拐角，等了五趟红灯，走过七次绿灯，一个人在十字路口玩过马路的游戏。师父一直没有出来，申漾等得口渴，见对面的小区门口有商店，他走过去。
建在“绽放”对面的小区，哪里会差！申漾嗤笑，站在大门口远远的看着小区里面，在广场活动的老人和主妇们。这里治安很好，外人进不去。申漾喝着刚买到的水，又看了一会儿小区广场，他转身准备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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