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黑风高偷盗夜。
贺千斩不忘此行目的,矫健的身影穿梭于道观的每一处角落。
他钻入阴阳派祭天阁楼,倘若再找不到锦盒,他唯有挖地三尺了。
“小兄弟,你究竟要找何物啊?”三德真人尾随他很久,本不想叨扰贺千斩,但这小子也忒缺乏公德心,翻乱了东西不给收拾。
贺千斩戛然转身,竟发现三德真人道袍底端触及地面,衣袍之下无双脚,好似悬浮三寸。
“老鬼。”他遇“鬼”不惊,镇定指出。
三德真人俯头看去,惊见袍下未露出鞋面,他手忙脚乱地提高道袍,终于露出一双黑布鞋,喃喃道:“哦,老夫近日闭关,吃素太久瘦了少许,道袍谁做的,偏大这般多……”
“……”贺千斩不动声色,虽三德真人一笔带过,但此人走路无声,定是轻功上乘之人。
三德真人捋了捋白须,打量贺千斩半晌。
“小兄弟,你双手沾满鲜血,印堂煞气密布,此行为索命而来?”
贺千斩收剑入鞘,坦言道:“盗物。”
三德真人怔了怔,眼前一亮:“宝物?阴阳派有何宝物,快告知老夫!”
贺千斩稍感汗颜:“凤图锦盒。”
三德真人边重复边冥思苦想:“……那锦盒内装有何物呢?”
贺千斩认为老鬼装傻充愣,所以不予回应,继续乱翻。
三德真人上前几步,见他打开罗盘木箱,好心提醒:“哎呀,那里没有,莫弄坏老夫吃饭的家伙。”
贺千斩不理,跃身跳上横梁,摸索暗格之类的藏匿处。
三德真人无奈一叹,正巧今晚晴空万里,他盘膝而坐,聚精会神观测星相,身后不时传来“叮叮哐哐”的动静。明目张胆的盗贼与坦然自若的观主,还挺和睦相处。
三德真人静心观望,捻转胡须,不由微微蹙眉,即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罗盘,待确定指针与“四象”正位所有偏差时,眸中大惊。
所谓观测星相,所指乃二十八星宿。东西南北四方各七宿。
东方——青龙(春季)。七宿是:角、亢、氐(dī)、房、心、尾、箕;
北方——玄武(冬季)。七宿是:斗、牛、女、虚、危、室、壁;
西方——白虎(秋季)。七宿是:奎、娄、胃、昴(mǎo)、毕、觜(zī)、参(shēn);
南方——朱雀(夏季)。七宿是:井、鬼、柳、星、张、翼、轸(zhěn)。
护国娘娘降生时,恰逢“朱雀”五百年蜕羽之时,所以天空红光乍现,红羽落入凡间,赐福命中注定的有缘人,同时赋予新生儿一缕神力。护国娘娘由此便获得知天命的本领,仿佛阎王手中的生死薄,但天机不可恣意外传,然,封印她一腿以示警告。
而今晚,朱雀星宿稍有移位,预示近日必将发生大变故。
三德真人倒不关心战乱动荡,只是担心,此事会不会牵扯上徒儿顾风。
“小兄弟,护国娘娘是你何人?”
贺千斩轻描淡写地回:“师徒。”
“嗯?你们是?……”三德真人两根食指碰了碰。
贺千斩停下翻找的动作,摇头。
三德真人白眉紧锁……护国娘娘天资娇容、心思慎密,绝对是一位可以兴风作浪的女子。
顾风对护国娘娘有情,这位小兄弟似乎也对护国娘娘有意,而天鹰国国王展洛鹰,貌似也隐忍着某种情愫,倘若护国娘娘欲在三位男子之间飘忽不定,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?
想罢,三德真人手捋白须眼珠乱转,他准备策划一桩有违人知常理的“阴谋”,乃至有违一代道家宗师颜面的坏事。但是为了保全顾风平安百年,必须快刀斩乱麻!
贺千斩扬起剑套戳了老头脊梁骨一下:“交出来。”
三德真人收回神智,愣了愣,哭笑不得:“老夫不知你要找的锦盒为何物啊,道观内岂能有凤!……金色凤凰图?”他忽然有了点印象。
贺千斩掏出一张图样递上。三德真人视力不好,眯眼细看,横看竖看,越发眼熟。
记忆跑回遥远的三十年前,他终于恍然大悟了:“原来你要找这件东西碍…”他嘴角一收,将图样还给贺千斩,嘴角小撇:“此物对老夫极为重要,恕难从命。”
贺千斩剑拔弩张,兔起鹘落将三德真人抵在围墙之上,阁楼距地面三十尺,微风吹乱了三德真人的发髻,不等他开口,贺千斩揪起三德真人衣领,凌空扯到阁楼观测台之外。
三德真人侧脸俯瞰地面,一只布鞋直线坠落,他不禁吞了吞口水:“你这小子,怎说翻脸就翻脸了呢?尊老爱幼不懂否?!老夫今年六十有余了啊!”
贺千斩摊开手,并无怜悯之意。
三德真人并无惧色,甚至还偷偷地笑起,他两脚乱扑腾,抱住贺千斩胳臂不撒手:“来人啊,救命啊,杀人了蔼—”
喊叫声一出,首先吵醒了顾风,因为他负责看管观星台,其他师兄弟都住在别院,可他睡得正美,真不想动弹。
“师父,你还是闭关去吧,真闹腾……”顾风抓耳挠腮溜达出门。
“你个不孝徒儿,未见师父遭恶人胁迫、危在旦夕啊?!”
顾风懒洋洋地抬起头,见贺千斩提着师父脖领正晃悠呢……他清醒三分,随后又耷拉下眼皮,师父轻功了得,别说三十尺,就是三百尺也是毫发无损:“那您就与贺千斩大战三百回合,自当锻炼身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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