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承安说完这一席话便再度闭上嘴，继续当他的雕像。赵弈却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，锐利的目光将穆承安上上下下扫了个遍。
这个态度……穆承安看起来并不讨厌他。难道21世纪了，还有人怕生到如此地步吗？
他们的距离又拉远了，鬼的说话声再度响起。赵弈没再为难穆承安，他掏出钥匙，擦着鬼魂的身体插入锁孔，准备回家。
他们之间已经隔了道王母娘娘的发钗，穆承安才逐渐放松已经崩的僵硬的肌肉。
“穆老板，我方便问下，为什么接近你，我就不看到这些怪力乱神了吗？”
穆承安轻捻着左手手腕，方才赵弈留在肌肤上的温度已经逐渐退却，恢复了以往的冰冷。看到赵弈回头，他不动声色地背过手，将自己的动作掩藏起来。
“我也是渡魂香的点香人，渡魂香上承载着思念和因果，我香燃得久了，便能稍微庇护下他人。”
赵弈一瞬间对孟婷花盆里那炷其貌不扬的香充满了羡慕。
“若要燃香，有什么要求吗？你总不会单单凭着一个‘有缘’做生意，也得有其他的依据吧。”
“念想和灵气，缺一不可。”穆承安半抬起眼睛，低声回答。
赵弈没在看他，穆承安得以放肆地注视着对面的人。他是纯正的黑瞳，专注看人的时候，那黑色里仿佛带着旋涡，能将人整个吸进去，溺在带着千言万语的眼眸里。
只是可惜，赵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眼里的焦距没有与穆承安对接上。他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自己现有的家产，被迫承认他早已家徒四壁，就算翻遍所有犄角旮旯，也找不出一件年代能和孟婷的玉相比的东西，只得遗憾放弃。
他颓唐地摇摇头：“没有，我只是问下。”
钥匙在锁孔扭动了一下，“咔哒”一声，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。赵弈掩着门回头打招呼：“我回去了，再见。”
“嗯，再见。”
对面的身影逐渐被防盗门掩盖，穆承安彻底抬起头，目不转睛地看着，执着地将赵弈的模样一寸寸印在脑海深处，黑眸仿佛被雾气氤氲了一般，洋溢着某种无言的渴望。
直到楼道里赵弈的气息完全消失，穆承安才收回视线，淡淡地瞥了一眼中年男子的鬼魂。一脸呆滞的鬼魂本能地感受到威胁，游荡得离赵弈门前远了些。
赵弈是被孟婷的电话吵醒的。被子里捂着的手机催命一样响个不停，几乎是刚摸到通话键，孟婷兴奋的声音就响彻了整间房间。
“阿咪回我了！今天你有空吗，我们再去一趟寻毅吧！正好你不是也要问问你见鬼的事吗？”
赵弈放空的头脑转动了好久，才意识到孟婷说的是渡魂香有了回应。他私心里不太愿意去那条杂乱的巷子，古董街，听起来那边鬼的模样应该更挑战眼睛，不知道那位店主愿不愿意换一个办公场所？
看昨天那个表现，穆承安对他大概算不上讨厌，赵弈穿戴整齐，大大方方地按响了对面的门铃。
过了没多久，房门便在面前开出一条缝，穆承安露出半张脸：“赵先生？”
赵弈从善如流地把锅甩给孟婷：“是这样的穆老板，我表妹的香有回音了，她胆子小，有些怕古董街，在哪办公对你有影响吗？”
穆承安领会了他的意图，摇头：“没有影响。你们希望在这里查看结果？”
“可以的话就再好不过了。”
赵弈头顶上翘着几撮不太服帖的短毛，上衣由于是团成团扔在地上的，现在还满是褶皱。衣服的主人浑然不觉，对穆承安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意。
穆承安握住门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，但是面上丝毫不显，冲赵弈礼貌地点了点头，转身走回房间。
孟婷早早地就来到赵弈家，上午八点，三人在赵弈家的沙发上坐定。
客厅里的白色矮脚桌上放着一个廉价的塑料花盆，里面插着渡魂香。烟雾的形状已经不再是笔直的竖线了，扩散出来的形状像是一条猫尾，还在一摇一摆。
赵弈好奇地看着猫尾巴在面前勾起又放下，万万没想到穆承安之前所说的回应居然这么简单粗暴。穆承安的手掌缓缓穿过烟雾，猫尾巴被打散一瞬，很快又聚集起来，像是不高兴一般炸起了毛。
“孟小姐，我需要你配合我一件事。”
孟婷正喜忧参半地看着香，听到点名赶紧表态：“穆老板你说！”
“我希望你可以全身心信任我们在场的所有人，一会我们将会通过渡魂香的指引进入你、和你的猫的思想，可能是你们过去的任何场景，也可能是现在正发生的事情。作为点香人，你将会成为你自己，而我和赵先生，可能成为任何一个人。你越相信我们，我们所扮演的角色和你们的关系就越亲密。”
赵弈闻言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：“还有我？”
穆承安：“沐浴香烟，对压制你的鬼气有好处。”
赵弈“啧”了一声，微微倾向穆承安：“那多谢穆老板了。”
穆承安胡乱点了点头，避开他的靠近，转向孟婷：“孟小姐，你在意识里是没有现实记忆的。但是你需要尽力引导意识，将时间推进到现实现在的时间，我们才好推算出猫的位置。”
“啊？我的任务这么艰巨啊……”孟婷有些坐立不安，“我睡觉都属于那种很难叫醒的，我怕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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