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不觉间在寻毅停留了好久，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。孟婷紧紧抱着木盒，像是抱紧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赵弈皱着脸看着她：“你就真的全盘信了？如果真有这么玄，以后警察办案也不用折腾，找几个道士供着，天下太平。”
“你说话注意点！他知道阿咪是我太奶奶家那一只，太奶奶曾经就说过阿咪她养了二十多年，有幸陪她到死，你们都不信。再说了，”孟婷斜眼瞥着赵弈，“一开始跟人家相见恨晚难舍难分的不是你么，一出门就翻脸不认人了？”
赵弈被她的两个描述词语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，他再三回忆自己与穆承安的短暂接触，确认孟婷这话纯属污蔑。
“你什么形容，你哪个天才学校教出来的，思想这么曲折离奇。是你先向我求助的，搞清楚状况！”
孟婷长长地“哦——”了一声，满眼都是呼之欲出的“老娘信你就有鬼了”，没再理他。
现在正值晚高峰，他们在地铁里挤成了罐头里的沙丁鱼。他俩吵归吵，但是当赵弈看到孟婷护住香在车门旁边摇摇摆摆时，还是挤上前拉住吊环，下意识地侧过去护住孟婷，不让她被来往的人流撞到。
再怎么招人嫌弃也是自己的表妹，还是凑合护一下吧。
“赵弈！”临下车前，孟婷仔细叮嘱道，“说好的请你吃饭，明天十一点华乐城见，你别忘了。还有！”她在被人群挤下去前快速加了一句话，“我妈他们很想你，什么时候记得来我家逛一圈！”
“……”赵弈没有答话，也没来得及，车门在他眼前徐徐关上，刚挤进来的人潮又开始涌动，打断了他的思路。
赵弈自幼命硬得和金刚钻一样，可能此消彼长，他一出世，就受了许多亲人的白眼。出生那年奶奶过世姥爷瘫痪，十岁生日那天父母双双车祸身亡，收养他的姨夫在那一年里恰逢金融危机失业……
巧合撞在一起往往耐人寻味，于是他十三岁就逃离了亲人，独自开启漫长的住校生涯。
直到现在，赵弈依然是个不修边幅的单身汉，亲缘寡淡，狗厌猫嫌，目测能和他过一辈子的，只有他自己的左右手。
地铁上的小电视居然在播新闻联播，赵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中的国泰民安，咂咂嘴，品出了些许社会主义科学的光芒，摇摇头笑自己乱七八糟想的太多。
都二十一世纪了，居然还信这些。如果真有这么邪门，他就去当警方卧底，把那些黑的灰的通通都克一遍，还能物尽其用、除暴安良。
赵弈所住的家属院年代久远，整片区域都散发着闲散的气息。这个点钟都是出来散步的老年人和撒欢的小孩儿，年轻人多半是窝在家里，享受一天难得的闲暇时光。
他这一路上碰到许多熟人，记得名字的就带上称呼，不记得的就摆上一张嬉皮笑脸，谁也不得罪。早些年邻里之间对他的那点猜忌已经被磨得烟消云散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，不会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想东想西。
一边爬楼梯一边想事情，赵弈被隔壁人家门口的一堆箱子挡住了路，大大小小的纸箱摞在一起，张牙舞爪地占了整个通道。
他回忆了一下，隔壁住的好像是一家三口……女儿大概八岁左右，有印象他们说要换个学区房之类的，但也是近些天的事，这么快就有着落了？
懒得去敲门让对门收拾，他艰难地绕过这堆杂物开了门，一进屋就将疲惫的自己摔进了沙发。
赵弈家的装修非常古旧，装修家具都是清一色的性冷淡配色，灰色皮质沙发上都已经有了裂纹，地砖和天花板惨白惨白，有些地方还在往下掉墙皮。整个房间的装修都充斥着十几年前的原始风格，与其说是家，不如说只是个空有其表的房子而已。
他没开空调。这房子小归小，通风倒还行，冲个澡开个风扇也能凑合。工作还没有着落，他谈不上富裕，日常生活上的费用一向能省就省。
正瘫想事情的时候，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耳语。赵弈一开始还以为是耳鸣，直到这声音锲而不舍地再次响起，惊得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。
“微微该回家啦……”
耳边的声音有些沧桑，忽远忽近的，似乎在围着他绕圈。可是仔细环顾一圈周围，都没有哪怕半个人影。
“什么东西！”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，赵弈脖子后面还时不时能感受到一阵小阴风，吹得他全身的鸡皮疙瘩立正敬礼。赵弈三两步蹿到墙角，僵着脖子大吼道，“滚出来，别他妈在这里装神弄鬼！”
然而并没有回音，那句话时不时得从耳边飘过，再没其他声响了。
赵弈站在那里疑神疑鬼，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。他扶助墙，勉强说服自己镇定下来，试图跟这个孤魂野鬼交流：“这位……大哥，你要是真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，不如说出来我们商量下？”
可惜这只疑似阿飘的生物并不太想和他对话，只是执着地念叨着那一句，像一台年久失修的立体音响，关不掉赶不走，着实让人心里发慌又烦躁异常。
赵弈不想闭眼等死，但也不知道求助于谁。他被迫与鬼魂达成单方面的和解，小心地松开手，深吸一口气，试探性地后退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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