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望错开蓝娅的视线，望向远处的天空，那种千丝万缕的蓝和记忆中的重叠，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，又像是在讽刺他的不自量力。
上一世的莫望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明蔚和蓝娅的，被一群人追赶，然后慌不择路的跑到大学城步行街，和刚从花店里出来的明蔚撞在一起。
不同的是，上一次追他的人是几个和他结过仇的混混，这一次明蔚和蓝娅是刚逛完超市出来。
该来的总是会来。
莫望收回目光，哑声回道，“我没事。”
他不动声色的避开了蓝娅伸过来想要扶他的手，自己撑着膝盖站起来，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，和他们拉开距离，“对不起。”
他的语气冷漠而疏离，像对待一个真正的陌生人一样，但他的手却紧紧的攥成拳，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。
蓝娅沉默了一下，向莫望走了两步，问道，“你刚才好像摔得很严重，我们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？”
记忆猝不及防的翻涌上来，那个时候莫望刚出少管(-)所，在去网吧的路上被一群和他打过架的混混给堵了，那时莫望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头小子，你找我麻烦，我就要把你干翻。
但对方人人多势众，莫望最后被打得很惨，逃跑后撞上了明蔚，还没说上两句话莫望就晕了，后来明蔚把他送到了医院，然后三个人从此认识，孽缘也从此开始。
现在该怎么办？
短短几秒钟，莫望在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念头，他抬头看了看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，确定没有看见那三个要高利(-)贷的男人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，他向明蔚和蓝娅鞠了个躬，再次道歉，“对不起。”
“没关系的。”蓝娅笑了一下，然后指了指莫望破了的嘴角和肿起来的脸，“你……真的没事？”
莫望极慢的摇了摇头，他的视线一直垂着，没敢正视蓝娅的脸。
蓝娅微微弯下腰，歪头，从下而上的看着莫望的眼睛，再次确认道，“真的没事？”
莫望睫毛颤了颤，忽然对上蓝娅的视线。那一刻，湖面的春风停了，山巅的冬雪化了，似乎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被这一眼望穿了，然后犹如玻璃上出现的细痕，慢慢裂开。
“我……”莫望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好像挤出了一个音节，但还没听见自己的声音，就眼前一黑直接往地上栽去。
倒地的那一瞬间，他知道自己是晕了，意识恍惚，耳朵里一片嘈杂的耳鸣。吵死了，他想。然后眼前出现一重重模糊的身影，有人蹲下检查他的身体，有人在他耳边说话，说的什么莫望听不清，他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拉了起来，然后身体突然失重，似乎是有人把他背了起来。
在彻底失去意识前，莫望的最后一个念头是，背他的这个人有一个宽厚的肩膀，趴在上面莫名的让人安心。
昏迷的时候，莫望做了一个梦。
周围的环境模糊又清晰，来来往往的人陌生也熟悉，所有东西的表面都蒙着一层薄薄的雾，莫望清楚的知道，这个场景曾经真实的存在过。只是现在，他是在梦里。
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，声音很近，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，“莫望，听说你妈是红盏街的？包夜多少钱啊？”
“滚。”莫望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，想要撕烂他的嘴，可是他动不了，身体似乎不受控制，脑仁疼得要炸开了。
那个人还在说话，“别这样，咱们哥儿俩见什么外啊，你去给你妈说说，能算我便宜点不？”
“老子他妈杀了你！”莫望红着眼想要挣脱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，但是没有成功，脑袋越来越痛。
那个人撇了撇嘴，“草！凶什么啊，不就是一只又老又丑的鸡吗？白送老子都嫌没劲。”
声音飘远，那个身影开始扭曲，最后慢慢消失在一片白色的浓雾里。
莫望死死的咬着牙，双手紧握成拳。
该死该死该死！醒过来！立刻醒过来！
“呵，你这种表情又是做给谁看？”一声冷笑突然在莫望耳边响起，带着不屑与嘲讽。
莫望诧异的抬头，一点点睁大眼睛，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，可他就是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谁，身体下意识的摆出防备的姿势。
对于明蔚，莫望是很少会感到恐惧，因为有一些比这更强烈的感情控制了他，但是现在，莫望感到了恐惧。一股巨大的恐惧从脚底到头顶，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，直达灵魂深处。
“莫望，你就是个女表子，和你妈一样，都是烂(-)货。”明蔚双手抱胸，居高临下的蔑视着莫望。
同样的话语，同样的姿态，在莫望“死”前真真切切的发生过，莫望也真真切切的记得。
不知不觉间，莫望的姿态就变得异常卑微，明明面对面的站在明蔚面前，可他就是觉得自己是在仰望着高高在上明蔚。一直仰望着，已经成了习惯。
他慢慢的低下头，绝望到了极致，人是哭不出来的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，喉咙里发不出声，感官变得迟钝，人会突然沉寂下来。甚至可能会莫名其妙的笑起来。
莫望笑了，嘴角上扬，眼睛下弯，没什么特别想要表达的情绪，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。
“同忄生恋都该死！你让我觉得恶心！”随着明蔚的宣判，从四肢关节处传来的子弹穿骨的痛感尤为清晰，鲜血争先恐后的开始往外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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